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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張濟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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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濟為什麽帶兵下荊州?因為張濟在陜縣,四面一看,長安那邊是沒指望了。洛陽那邊,還要一路打進函谷關。北面的河東郡,則和他一樣的慘,壓根就油水。西南的益州,要進武關很不容易。算來算去,只有荊州又有錢又有糧,好像還是個軟柿子,行了,那就荊州吧。

於是張濟就帶著大部隊直接越過伏牛山脈,進入荊州地界了。涼州鐵騎來去如風,又是來打劫的,行動更是迅速。沒等荊州反應過來,析縣和丹水已經被張濟打下來了。北方大旱的時候,南方的荊州、揚州和益州,卻沒受太多影響。一是氣候不同,二是南方河網密布,基本上都不會為缺水而發愁。所以今年荊州的收成也很好。張濟連掠兩縣,看到府庫中堆得高高的糧食,都樂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好久沒吃過飽飯的涼州兒郎,連人帶馬,飽餐了一頓好的。

在析縣吃飽喝足之後,張濟瞇著眼睛,就生出別樣的心思來了。長安已經殘破不堪,涼州從來都是戰亂之地。這兩地都不是能安身立命的地方。自從太師死了以後,這麽多年來,自己一直過得都是慘兮兮的。雖然也封了侯,得了爵,但這名號也就這涼州好使。出了關到了關東,誰拿自己這個鎮東將軍、平陽侯當回事?

南陽是個好地方啊,土地肥沃,草木茂盛,丁戶眾多。要是占了這個地方,還怕沒糧食養軍?到時候,老子手中有糧,又有涼州兵甲之雄,想打哪個不就打哪個?

涼州邊地,因胡漢雜居。漢人便免不了沾染上胡人只論武力不論道理的臭毛病。所以涼州諸侯,一有沖突向來就是先動刀子,誰也奈何不了誰了,再坐下來談。而且他們也很少去想自己的未來。從來都沒有一個長遠的規劃。像董卓,歷史上如此大好的局面,被他一個人硬生生的玩壞了。董卓死後的涼州諸將,除了在長安三輔和涼州稱王稱霸外,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著要出兵關東爭奪天下。賈詡要是真能找到一個值得他輔佐的軍閥,他也不會在涼州蹉跎這麽久了。

張濟只想著搶下南陽,在這裏稱王稱霸,卻從來沒想過搶下了南陽,劉表和孫堅來打他怎麽辦。是不是要提前考慮下退路,比如選根大腿抱之類的。他壓根就只顧眼前,不顧未來。或許,涼州兒郎生來就是戰死沙場的命。經歷了太多生離死別,未來呀,明天呀什麽的,在張濟眼中,只怕還不如一頓美食,一壺好酒。

既然暫時定了個小目標,張濟也是幹凈利落的人,於是就打算馬上去實現它。張濟在打下酈國縣之後,沿湍水就到了穰縣地界。帶了一輩子的兵,張濟自然不缺軍事眼光,只要拿下穰縣,穰縣下游的新野就會進入涼州鐵騎的打擊範圍之內。一旦拿下了新野這個地勢險要之地,等於就把南陽給切成了兩半。新野往下就是鄧縣和襄陽,往上就是南陽郡治宛縣。新野一下,到時他張濟的發揮餘地就更多了。打宛城還是打襄陽,那就看他心情了。

穰縣是新野之屏障,穰縣縣令自然也不是傻子,見涼州軍來勢洶洶,兩軍還未對陣,就立馬遣使往新野、宛城、還有襄陽請救兵去了。

受袁術和孫堅之害,劉表來了荊州,把南陽這個戰略要地的城防又重新修葺了一番。穰縣雖然是個小城池,但仍然不可小覷,張濟也抖擻精神,親冒矢石,到最前線去指揮攻城戰。

張濟所部都是騎兵,攻城器械奇缺,不過,仍然在張濟的鼓勵下,冒死攻打。張將軍說得對,來了這富饒的地方,誰還想灰溜溜的回涼州那貧瘠之地。打下眼前這座城,然後好好的享受酒肉,還有女人!

接連數日,涼州軍嗷嗷叫著,不要命的攻打城池,城防眼見搖搖欲墜就要守不住了,忽然城頭一聲歡呼,守軍回頭一看,東南方,一條黑線蜿蜒而來,當頭一桿大旗,被風扯得筆直。看那火紅的顏色,就知道,咱荊州的援軍到了。

張濟聽見城頭上歡聲大作,便知道有援軍來了,於是喊住侄兒張繡道:“文錦,你來指揮攻城,我自引軍當援軍。”

於是張繡繼續率軍攻打城池,張濟率了一部涼州騎,直奔荊州援軍而去。張濟壓根就沒把荊州援軍放在心上。要是說打攻城戰他心裏沒底的話,那率騎兵沖陣,放眼天下,他就沒怕過誰。涼州鐵騎,那可是一刀一槍戰出來的鐵血威名。

新野守將聽了穰縣急報,立馬就帶了新野守軍傾巢而出,來援穰縣。若是穰縣陷落,新野也就危險了。眼見就到了穰縣,一見城池還在,大喜。正欲縱馬揚鞭,進入城內。忽然前方便出現一彪軍來。一看旗號,正是涼州人馬。

新野守將見了涼州騎,怒道:“賊軍寇掠涼州,今又來害我南陽,眾軍士聽令,與我把這群賊軍給趕出去!”

於是號鼓一震,三軍遂行。兩軍甫一見陣,刀砍槍刺之下,便有無數人慘叫著倒下。一邊是想著要占住這花花世界,一邊是要保家守土。兩邊明明都是漢人同胞,見面卻是血紅著雙眼,兇惡的嚎叫著把手中兵刃狠狠的捅向對方。

涼州騎兵仗著高頭大馬,沖入敵陣之後,便狠狠的楔了進來,張濟率領著騎兵,不停的沖殺,不停的制造混亂。無數的人頭滾滾落地,很快,血液便浸透了土地,在無數人腿和馬腿的踐踏下,泥土混著血肉,一片泥濘。

張濟率軍殺透陣去,又繞了一個弧線,殺了回來。新野守將見甫一交敵,便損失了不少袍澤兄弟的性命,更是心痛欲裂。這些都是本地子弟,其中有他的鄉黨,鄰居,族人。新野守將嚎叫著看向涼州騎,大聲吼道:“弓弩手,給老子射!給老子射!”

被刀盾兵保護在後排的弓弩手們,開始發威了,一片片黑雲,往涼州騎兵的上空呼嘯而去。張濟哈哈一笑,一聲令下,騎兵們把頭埋進馬脖子,歪歪斜斜的走起了曲線。竟然躲過了大批箭矢,只有少數命中目標,然而,涼州騎兵的胸前背後的要害處,都著有鐵甲,除非是運氣極其不好被射中馬匹被掀翻在地的,其他大多都無事。

很多中箭的涼州騎兵粗野的把掛在身上的箭矢直接撥了出來往地上一扔,哈哈一聲怪叫,舉起刀劍,覆往荊州軍陣沖來。

來回數次,荊州軍的陣形被張濟帶兵沖得七零八落,除了一小部分人馬還和新野守將聚在一塊之外,其他早就被張濟殺散了。

新野守將心在滴血,就在剛才,他的弟弟戰死在他眼前。他對左右道:“看來這次我們是要死在這裏了。不過,為了守土保境而死,死得其所。想來太守也不會吝於我們的身後封賞之事。現在我只恨沒有多殺幾個涼州賊兵。”

眾軍士目皆噙淚,泣道:“願與將軍同死。”

新野守將又吩咐殘餘的弓手道:“你們幾個,給我打起精神來,把弓箭對準那個涼州大將。要是我們死前還能拉個涼州賊酋陪葬,死也值了。”

殘餘的弓弩手聽了,吩吩稱是,強抑心潮,深深呼吸,壓住氣息。然後把手中弓弩都舉了起來。凝神屏氣,對準正前方那個張牙舞爪的涼州武將。

張濟還不知道有人已經死死盯住了他,正帶著人呼喝叱咤,四下砍殺。猛一回頭,又見荊州軍旗下,仍有小部人馬聚攏,於是獰笑一聲,道:“眾兒郎,隨我取敵將之首級去也!”

於是張濟率部直取新野守將。新野守將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吩咐道:“都不要動,且放近些。”

數息過後,張濟快要奔到跟前了,新野守將仍道:“再放近些。”

到最後,新野守將看到張濟的馬刀已經高高揮起,於是,拼盡身體裏的所有力氣,喊出了此生的最後一聲吼:“放箭!”

張濟雖然有些疑惑這些人為什麽不反抗,但他來不及多想,馬刀已經狠狠的斬了下去。在好大的一顆頭顱飛起的時候,張濟面色大變,“休休休”的一陣響,他已經身中數箭,如此近的距離,躲也來不及躲,數矢皆深入體中,只餘箭尾在外。

張濟震天價的一聲虎吼,便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新野守將頭顱飛起的同時,他的目光仍然盯著張濟,直到看到張濟中箭,他才欣慰的一笑,視野過處,彩色盡褪,世界一片漆黑。

張濟身後的騎軍只見自家將軍一刀幹凈利落的斬飛敵將的頭顱,然後自家將軍忽然便中箭倒地,騎軍大怒,沖上前去,斬斷荊州軍旗,又把軍旗下的一群殘兵剁成肉泥,這才罷休。

再轉回頭來看張濟時,張濟仍未斷氣,只顫聲道:“回營。”

眾騎不敢怠慢,於是用旗幟裹了張濟,置於雙馬之間,一路疾行回營見張繡。張繡見叔父好好的一個人出去,如今卻變成了血葫蘆。不禁大怒,質問道:“你們就是如此保護將軍的?”

眾騎垂首不敢言。張濟努力睜開眼睛,道:“文錦。”

張繡跪在張濟身邊,道:“叔父,我在。”

張濟艱難道:“敵將詭詐,故我有此劫。勿怪將士。我死之後,汝可替我職。如今天下混亂,你若有機會,便找個雄主降了,以保我張家周全。咳咳咳。”

說完之後,張濟一陣急咳,隨著一股汙血湧出,張濟便斷了聲息。張繡一聲咆哮:“叔父!”虎目中兩行淚水涔涔而下。

張濟既死,張繡遂掌其軍,他下令兵退三十裏紮下營寨之後,全軍舉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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